【智顗】 |
天台宗祖,智顗(538~597)是大师尊号,幼名“光道”“王道”,法号“智顗(义)”字“德安”。世称“智者”,乃隋炀帝敕封之尊号。
大师俗姓陈,世居颖川(河南省许州之西),至东晋时代(西纪四世纪顷),因胡族(匈奴、鲜卑、羌)等侵入华北,而朝廷也被迫迁都于建康(南京),是以陈氏一族,也跟随之南迁,移居荆州华容县(湖南省)。
大师是梁大同四年(538)七月誔生于华容县。据传说:大师出生时,光明满室,俱重瞳相,幼年聪慧过人。七岁时,就能谙诵‘观音普门品’等经,故被誉为神童。
大师之父亲一陈起祖,系任职于梁元帝(武帝七子萧绎),时官拜“使持节散骑常侍”,更被封为益阳县开国侯。
梁承圣三年(554),江陵一带,被西魏大军攻袭,处于无奈情形下,梁元帝唯好投降,从此天下大权,便归于陈霸先之手,遂改国号为陈。
梁朝灭亡,影响陈氏一家没落。大师双亲,起祖夫妇因亲睹国家败亡,致使忧悲过度!一病不治而相继死亡(大师十七岁)。古人说:“好景难长,世态变幻无常”!诚然不错,昔日的名门公子,顿时变为无依孤儿!但这种家破人亡之悲境,也许是促成大师脱离俗尘增上缘?果然于翌年,机缘成熟,投礼长沙果愿寺,法绪大师出家(大师十八岁555)。及至二十岁,依惯例,受具足戒在慧旷(534~613)律师座下。后到大贤山(湖南衡州南境),闭门精研持诵‘法华’‘无量义’‘普贤观’等经,在仅两旬之间,尽得其奥旨!
大师于天嘉元年(二十三岁),遥闻光州(河南省)大苏山,慧思(515~577)禅师之禅慧兼具,德风盖世,决意投礼其门,遂摒弃一切,越险冲难而始得进入光州。当时的光州,是位于陈齐两国界境中,乃兵火不断之地。思禅师一见,就连声欣喜说:“昔日灵山,同听法华,宿缘所追,今复来矣!”(大正五○•191C)大师具有非凡宿因,由此可知。
大师在慧思禅师座下,苦练参究,精修普贤道场(法华三昧行),一日持诵‘法华经’至药王品之诸佛同赞言:“是真精进,是名真法供养如来”句,豁然大悟,心境朗明,犹如长风云游于太虚微妙境界!同时,思禅师赞叹:“非汝勿证,非我莫识,所证者:法华三昧前方便也,所发持者,初旋陀罗尼也。①”(大正五○•192A)大师自证三昧后,口若悬河,得无碍辩才,同时博得同道们器重!后人赞叹说:大师之开悟为“大苏妙悟”。
然后,大师代讲‘大般若经’时,慧思大师即席对大众说:“可谓法付法臣,法王无事矣!”大师这种成就,虽然受到慧思大师之赞叹!但却不以此自满,朝夕更加努力而勤修不懈!不久,战事又起,承慧思大师示意而下山,至金陵瓦官寺住锡,时为陈光大元年(大师三十岁567)。
大师住锡瓦官寺,大开法筵,将其独得之佛乘妙慧,加以无碍辩才,讲解佛法奥旨!使当时堪称德居僧首之警韶、法济、法安等法师,尽舍指南之位,遵北面之礼恭于座下听讲。[参照:大正五○•192C]
大师以年仅三十岁之僧青年,能在东晋以来,佛教文化最盛的金陵立足,且能扬名于世岂是偶然!由此可知是大师在大苏山,亲承慧思大师严厉薰陶所磨炼出来之成果!因为佛法价值旨在于注重理智修持和德行,决非是只以语文和口头禅,所能体会得到!
大师住锡金陵八年(568~575)间,受到举国上下一致皈崇,即:上得皇室宠遇,以及朝野名士礼敬;下受兆民钦仰!然若以弘法而论,当然是成功,但究其自他两利方面而言,却仍离大师本怀尚远,因为听法者虽日益增多,但领悟者却日渐减少!大师睹此情景,精神上有说不出苦闷,于是想忆慧思大师临别时:“……必须传持慧灯化物,勿为作断佛种之人”之严诫,油然生惭愧!因对于利他济世之任务,生出无可形容之难过!于是大师便想:既然不能利他,复伤自行,岂不是空费光阴,徒劳无益!因此,决意不顾朝野名士之挽留,遂隐遁于天台山,日与狝猴为善友;夜和白云作伴侣,实践第二期苦行生活。
大师于太建七年(576~三八岁)九月,进入天台山,随即栖住于华顶峰。有一夜,大师在峰巅石座上静坐思惟,正在薰炼时,忽然狂风大作雷震山动,出现强软两大魔头②,向大师凶猛袭击,但洞彻诸法实相脱离一切忧苦的大师,岂能为其所动,仍然巍巍而庄严端坐!因而两魔亦无可奈何地败退!同时清净宇宙,即时恢复晴朗寂静之大自然境界。
大师经过此次降魔,思想得大转变,由大苏所证禅定(空观),进趋至法华圆顿一实中道。换言之:由禅定转向趋入俗谛止观妙境界,遂而奠定天台教学基础。
不久,大师移锡于土地宽大之佛陇,创建草茅精舍,继续为诸弟子讲学,至太建十年(579)五月,陈宣帝赐:“修禅寺”匾额,同时令始丰县割税,以充作寺内经费,并派两户农民为差使杂役。
大师在台山隐栖时(太建七年•575~至德三年•585),虽说是栖隐山中自修,但对于度众工作,仍然不懈而并进无缺!即:当时山下附近住户,无不以从事捕鱼为业,当然这种杀生之恶因,来生必受不堪设想之果报!大师睹此情形,极为怜愍,特嘱寺众将寺中所有值钱之物变卖,兑换银两购买孔玄达之一所大水池,尽数购渔民所捕大小鱼类放于池中,俾使其享受安然天年。
有关放生爱护动物观念,散见于诸大乘经典中。我国对放生思想,始自齐梁时代就有人极力提倡,但尚未广行实现!然自大师更倡,遂得遍及于全国且流传到现在!大师这种悲愿不仅在我国,即韩国、日本等地也大受影响,而广设放生“园”“池”以作爱护动物之设施于寺院境内。
大师创建放生池保护动物,得天台附近一带,号称扈王(渔业首领)严续祖与羊公贺等人,也深受大师悲德所化遂改业务农。更难得的是,他们所经营几十年渔池,共计六十三所,悉数捐献为放生池,并且发心创造船只,恭请大师于江上讲‘金光明经流水品’以示忏悔!由此可知,大师之度生不仅是以人类为对象,更恩惠广及群生,更显示大师之慈悲伟大令人钦仰之处!
大师隐居山中,一住就是十载寒暑,至德三年(585~四八岁)正月,陈少主(叔宝)向群臣征询:“现时释门中,谁为最胜?”由陈瞑出班奏说:“瓦官禅师智顗,道德超群,威严出众,禅力饶及渊海,昔在京邑,群贤所崇,现隐天台,法云东霭,愿陛下!为京邑道俗,令开大法,诏之还京,则功德无量矣!”
陈少主,听奏,即时出旨请大师入京,但大师不为所动!然自正月至三月间,连接五次请旨,始得大师应允被奉迎至金陵。陈少主亲自恭迎而敕住锡灵曜寺。
至德三年(585)四月,在宫中太极殿,讲‘大智度论’开题,九月讲‘仁王经’并主持朝廷举办仁王法会。大师讲‘仁王经’时少主必亲至座下听讲。更尊以国师礼,请大师至广德殿,报告施政方针等等,极尽弟子之仪!因灵曜寺狭隘,不敷应用,故敕迁光宅寺。
至德四年(586)四月,少主驾幸光宅寺,严修舍身大施会,并向大师行五体投地最敬礼。
同时,皇后及皇太子,也在宫中崇正殿,设千僧大斋会,并归依大师,亲授菩萨戒等等,可说是盛极一时!
陈少主祯明元年(587)大师讲‘法华文句’于光宅寺,由章安大师记成十卷。
祯明二年冬,大师预知金陵非久居之地,藉以参礼慧思禅师灵塔为由,率其徒众向长沙出发,至庐山住锡。不出所料,果然于翌年(589)正月,金陵就被隋文帝(杨坚)之大军攻破,陈朝遂亡。
隋文帝统一天下不久,即开皇十年(590)正月十六日,特以敕诏慰问大师,其诏书首句便说:“皇帝敬问光宅寺智顗禅师……”由此,当时的大师,在江南佛教界之德望是如何尊贵可知!
文帝之第二子,晋王一广,掌扬州总管时,也极钦仰大师学德兼优僧格,遂将扬州城内,最大之禅众寺,整修宛如新建,数次特派钦差大使到庐山迎请,但都被大师拒绝,以“德薄鲜能,不堪作王师”为由,同时且推荐名僧为王师,但未被晋王接纳!终被其诚意感动,才答应到扬州,晋王亲迎于五里亭。且特为大师洗尘,敬设千僧大斋于总管府内,并请大师传授菩萨戒,时向大众说:“大师禅慧内融,应奉名为智者!”大师回答说:“大王普度远济,应法名为总持”,此是开皇十一年(591)十一月二十二日盛事。大师被誉为“智者”之尊称,就是由此而来。大师与徒众四十余人,虽住锡于禅众寺,但当时扬州城是江都要塞地,所以守卫森严,凡事不能随便!大师有鉴及此,认为扬州非弘道之所,故仅住数月而不为晋王挽留,遂决意返回庐山东林寺。大师在此结夏安居,于八月(开皇十二年,592)再至南岳衡山。路过岳州,看彼地住民都不事农业,悉以捕杀为生,因而感到不忍!同时,巧遇刺史王宣武和学士昙犍两人,大师被他们请留之便,特讲‘金光明经’流水品,劝告住民们弃杀业农,竟使一州五县渔猎户,都感激流泪而尽改业从农,并自愿舍弃渔猎区一千余所。由此可见,大师教化力之伟大!
开皇十三(593)年春,大师回到诞生地荆州。当时荆州道俗,听说生长在本地之“陈光道”(大师幼名)衣锦而归,且是学德盖世之高僧,故老幼相携争先恐后而前来欢迎!当时之盛况,据道宣律师‘续高僧传’(大正五○•566C)说:“……道俗延颈,老幼相携戒场,听众将及万。”
大师,又鉴及荆州是出生故里,是以特在扬子江岸之沙市,朝北数里之当阳玉泉山,建立玉泉寺,现在尚存有:毗卢殿、大雄殿、天王殿、东西禅堂、智者大师讲经台等,寺内现还保存有甚具历史价值“隋大业十一年(615)”鐡镬一个。
所谓玉泉山本是荒险之地,时有怪兽蛇暴之难,谚说:“此地是三毒之薮”,但大师不惜劳苦,将此荒山创建为可观道场。大师之大无畏精神,诚是台宗后裔们所应效法。开皇十三(593)年七月二十三日,得隋文帝敕赐“玉泉寺”匾额。
大师在玉泉寺讲经中,最值得纪念的是:宣讲天台教学之基本圣典‘法华玄义’和‘摩诃止观’。
开皇十五年(595)正月二十日,复受晋王之请,再至扬州讲‘维摩经’,并著『净名玄疏’六卷,于翌年秋,回到旧居天台山。大师回到天台山,竭尽全力,继续撰著‘净名文疏’,该疏价值不亚于三大部,因该书是大师亲自撰著的名作,所以博得后世学者们珍藏和重视!
开皇十七年(597)十一月二十四日,大师自知时至,遂对徒众说:“商行寄金,医去留药,吾虽不敏,狂子勿悲!”且遂口授‘观心论’(大师遗诫),子时一刻,就在石城寺(新昌)弥勒圣像前,念佛声中结跏趺坐安祥圆寂!春秋六十僧腊四十。以上是大师一代应化六十年间概略:
综上所述,大师之思想,可分为前后两期,即:在瓦官寺弘法,可以说是继承慧思禅师之实践般若,专以空观为根本一属前期思想。自从隐居天台山,在华顶峰头陀降魔妙悟,即由空观趋向法华实相观—属后期思想。
大师自证法华一实妙理后,遂以自解佛乘,讲说三大部等,集大成为台宗教学圣典,树立中国佛教之一宗,传至唐,始称天台宗[本传记参照:‘佛祖统纪’大正四九•180~187、‘天台智者大师别传’大正五○•191A~197C、‘国清百录’大正四六•793~823、‘天台大师之研究’28~72佐藤哲英博士]有关智者大师圆寂后,即开皇十八年(598),徒众为大师建塔号“定慧真身塔院”,奉安大师全身舍利及德像与皇帝所赐方袍等!但现在不见该物?
至宋代建隆初年(560)吴忠懿王与羲寂法师重建寺宇。祥符元年(1008)敕赐“真觉寺”匾,宏传戒法大开讲筵!
明代隆庆年间(1567~1572),大师之二十七世孙真稔法师,重修佛殿僧房,大振宗风!
清光绪六年(1880),武林许灵虚、湖南魏槃仲、天台县主杨昌珠等居士,恭请敏曦法师整修塔院,于光绪十五年(1889)开坛传戒、讲经为恭祝大师圆寂千二百九十二年纪念!
注①:法华三昧前方便,初旋陀罗尼。梵语:陀罗尼,译为“总持”“能持”,乃能摄持无量佛法而不忘失之“记忆术”。初旋陀罗尼,是指由得空理智力,能旋转凡夫执着相,得入空定,即旋假入空之证空观。所谓旋是转也、疾也。法华三昧前方便陀罗尼,乃以十信空假定为方便,其中空定为初,假定为后,故以空定名为前方便。又陀罗尼有三种:旋陀罗尼、百千万亿旋陀罗尼、法音方便陀罗尼等。今指初旋即空观之初旋陀罗尼,乃由凡夫修止观而从凡入空之禅定。得配合于修道位,证观行五品,即五品弟子位。又法华三昧通正助,在实践中,念念不离三观,即寂而照;照而寂之寂照不二,如得所观现前,则三昧行成。则三昧是从定,陀罗尼是从慧,所证之定是法华三昧,得持空观是初旋陀罗尼。
注②:强软两魔:所谓“魔”,乃由自身心所生之障碍,称内魔。来自外境之障碍为外魔。强软两魔,即现种种怖畏境为强缘魔;如现父母师僧,枕膝抱身为软缘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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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:智者大师年谱
年号(西历) 年龄 事迹
梁大同四年(538)
一岁,天台大师智顗,字德安,七月诞生于江陵(湖北荆州)华容县。诞生之夜,神光照耀,屋中显现奇瑞,因此幼名称“王道”(光道)。俗姓陈,父起祖,乃梁武帝皇子湘东王(萧绎)之贵宾,母徐氏。(顗传•顗谱•唐传17)
大同十年(544)
七岁幼年随母喜游寺院。遇僧口授‘观音普门品’,凡入耳听闻即能一字不漏的背诵。
(统纪6•顗传)
大宝二年(551)
十四岁北齐之慧文禅师,依‘大智度论’“三智一心中得”获证大悟,道力独步河淮!其观法传授与慧思禅师。(统纪37)
十一月十二日,萧绎在江陵继简文帝即位,称元帝。陈起祖即拜封:侍节使、散骑常侍、益阳县开国侯。(江志61)。
承圣元年(552)
十五岁大师之双亲不许他出家,大师自画佛像礼拜。大师在梦中曾遥见海边山上,有僧人向他招手。(顗谱)
承圣二年(553)
十六岁慧思禅师在光州(河南省)开岳寺讲‘摩诃般若经’。(思愿~统纪6)
承圣三年(554)
十七岁西魏侵入江陵,元帝死(孝元之败)。大师全家遭遇失国之痛,亲族流徙。(顗传)
大师在长沙佛像前,誓愿出家作沙门。(统纪62)
绍泰元年(555)
十八岁大师之双亲相继逝世,大师遂请求兄长陈针允许其出家。得先父之旧友—湘州刺史王琳之助,得于果愿寺,投礼法绪大师座下出家,法号智顗。(顗传•统纪6)
陈永定元年(557)
二○岁大师受具足戒,在慧旷律师座下学习禅律。(顗谱)
登衡州(湖南省衡阳县)大贤山,恭诵‘法华经’‘无量义经’‘普贤观经’等三部,并实践礼拜‘方等忏法’不休。
十一月,慧思禅师于大苏山,恭写金字‘般若经’一部及发愿文。(思愿~统纪)
天嘉天元(560)至天康元年(566),二三岁~二九岁,大师奉事大苏山慧思禅师。慧思,南豫州武津人,其行持即十年常诵‘法华’、七载‘方等’、“九旬常坐”,堪称一时圆证。一见大师喜曰:“昔日灵山同听法华,宿缘所追,今日至矣!”大师在普贤道场,二七日恭诵‘法华’,至“诸佛同赞是真精进,是名真法供养如来”句(药王菩萨本事品)遂入定,了悟‘法华’妙旨,通达诸法实相。(顗传)
思大师赞曰:“非子莫证,非我莫识,所入定是法华三昧前方便;所发持乃初旋陀罗尼也。”(顗传•辅行一、顗谱•统纪6、唐传17)
光大元年(567)
三○岁有一日,大师对慧邈禅师之论对,答说:“除诸法实相(三法印),余皆魔事也。”使慧邈获益不少!(大正五○•一六二A)
慧思禅师,造金字‘大品般若’,自讲经题“玄义”,后由大师代讲“入文判释”,唯有“三三昧”与“三观智”求教恩师,余皆自行裁量!慧旷律师于游锡途中,亦同席在会坐听讲。(顗传~统纪6)
慧思禅师,决定隐栖南岳衡山(湖南省),嘱咐大师至陈都(金陵南京)弘法。大师与法喜师等廿七人同至陈都。(顗传、唐传17•统纪6)
光大二年(568)
三一岁大师在陈都,曾指导法济老禅师等之禅证,俾其心服,因而名声广扬。(顗传)
大师住开善寺,不交世俗!曾与名僧大忍师等集会上,得诸先达之称赞。(顗传)
长干寺慧辩迎大师于宋熙寺。天宫寺僧晃请大师于牛首山佛窟寺传授禅学。
法喜师岁六十而侍奉大师,曾被尚书毛喜说笑,法喜对曰:“所事乃仰德,岂论年齿?”因而对大师敬礼更厚。(统纪9)
当世文雄一尚书左仆射徐陵,由梦中得知大师乃宿世师范,遂亲近闻法,得益良多。
(顗传、唐传17•统纪6)
当时,慧思禅师亦领众四十余人,登上南岳衡山。(唐传17•统纪6)
太建元年(569)
三二岁,正月,安成王(顼)即位称宣帝。皇后柳氏、皇太子叔宝、皇子叔陵等皇族,及朝野重臣高士,都诚敬大师。(陈书5)
仪同沈君理(其父是元帝之小府卿,与陈起祖同僚,乃皇太子叔宝之岳父),请大师住瓦官寺,讲‘法华经’题。
宣帝敕停朝一日,及仆射徐陵、光禄寺卿王固、侍中孔奂、尚书毛喜、仆射周弘正等重臣皆列法席。(顗传•统纪6)
小庄严寺慧荣师,两次提出问难?兴皇寺法朗师,也遣高足论难,皆被大师善答而屈服。
建初寺宝琼师,对师尊重有加。白马寺警韶、定林寺法岁、禅众寺智令、奉诚寺法安等师及金陵著名之诸禅匠皆对大师执弟子礼之诚敬。
大师住锡瓦官寺八年当中,讲‘大智度论’,宣说‘次第禅门’等。尚在语默动静实践中,教化徒众,而俾其获法益者良多!并度人皈依三宝者,难以称记。(顗传•唐传17、统纪6~37)
太建六年(574)
三七岁北周武帝废佛、道二教(五月十七日,系三武一宗法难之二)。当时有法彦师,避北周法难至陈,遇大师于金陵,且在太建七年,随侍而同登天台山,学习天台教观。(顗传•唐传17、统纪6~37)
太建七年(575)
三八岁大师决意隐栖而选定天台山为住锡之所。宣帝敕旨慰留,徐陵亦诚敬请留!(统纪6)
九月,大师入天台山。该山是定光禅师三十年来于佛陇山结草庵之地,定光请大师住锡北山银地岭。(顗传~唐传~统纪6)
大师在银地岭建立精舍称修禅寺。其经过与从前梦告相符。(顗传、顗谱•唐传17•辅行1)
太建八年(576)
三九岁大师在华顶峰实践头陀行,降强软两魔!际会神僧得授一实谛法门,依般若得大智,启无缘大慈,显同体大悲,趋入妙法华,成为天台教学组织基盘。(顗传、顗谱•唐传17•统纪6)
山上缺粮,大师与慧绰师等共种胡麻,拾橡实子充食。(顗传)
太建九年(577)四○岁
二月,宣帝下旨:尽始丰县税充为天台山众之费用,且令保护大师。(顗传•国百9•唐传17•辅行1•统纪6)
六月,南岳慧思大师逝世。由其弟子信照师继讲‘大智度论’。(统纪6•唐传17)
吏部尚书毛喜(五一六~五八七)呈书,请大师住锡近都摄山,不允许下山。(国百20)大师为毛喜撰‘六妙门’一卷,寄至金陵。
太建十年(578)
四一岁五月,徐陵奏请,帝旨改佛陇为修禅寺。(国百10~统纪6)
大师勉励在俗菩萨,虽身在系缚中而心当不系缚,必必归实相而住于一切法,妙悟无为而同登正觉!呈‘证心论’一文与宣帝。大师为兄陈针撰‘方等忏’、‘小止观’令之修习,得平反仙人张果老预言,获延寿十五年。(统纪37)
陈郡袁子雄,新野庚崇,亲近大师听‘净名经’,见奇瑞而遂发心改建讲堂。(顗传~唐传17~统纪
太建十三年(578)开皇元年
四四岁北周之外戚杨坚建立隋朝,复兴佛道二教。大师愍天台山下之渔民遇水难,且哀鱼类被杀,遂筑一放生池。(顗传~统纪6)
受临海县,内史计尚儿之请,大师在江上讲‘金光明经’“流水品”,闻者都发心不杀生,将鱼池悉改为放生池。(国百21~104)
至德元年(583)开皇三年
四六岁后主命徐陵之弟—国子祭酒徐孝克撰“放生碑”文,赞大师之功德。(国百21~统纪6)
至德二年(584)开皇四年
四七岁五月,文帝之子—永阳王伯智平东将军,为东阳州刺史,赴任会稽。永阳王登天台山,恭请大师为之授戒,并严修七日夜‘方等忏法’。(顗传~唐传17~统纪6)
中夏间,永阳王有一日不慎坠马受重伤,生命垂危之际,请大师为之严修‘观音忏’挽回一命。(顗传~唐传17)
八月,永阳王遣陈文强再三请大师下山,金陵高官们,亦恳请大师下出。(国百15)
至德三年(585)开皇五年
四八岁正月,陈后主(叔宝)遣赵君卿,请大师赴都,但大师不肯下山。
二月,主书朱宙,托龙宫寺道升法师,再促请大师下山。
三月,后主再令永阳王亲请大师入都。
三月下旬,大师始允许下山,向金陵出发。
(国百11)
章安灌顶法师(年二五),在登天台山谷途中,巧遇大师遂亲近而同行至金陵。(涅玄)
三月下旬,后主遣使黄宝吉出迎,并令陈建中恭迎大师住锡于至敬寺。(国百11~12)
四月,大师由至敬寺移锡灵曜寺,在太极殿举行护国法会,宣讲‘大智度论’题,且当夏(四月十五日起)续讲至夏安居结束。(国百12•统纪6~37)
九月为国家大祭,开仁王会于太极殿,特请大师讲‘仁王经’。陈后主亦位于百官席上听讲。
僧正慧暅、僧都慧旷、长干寺慧辩师等,奉敕举行七日间问难讨论会,所提出问题,均被大师如冰溶于夏日之妙答(国百12~唐传14、17~统纪6、37)
对于后主有关淘汰僧尼之问,大师答:“虽不能诵读数多经典,唯以正心修行精进,为学佛之道足矣!”得大师之一言,挽回僧伽一劫。(顗传)
至德四年(586)开皇六年
四九岁三月,大师从灵曜寺移锡至光宅寺。(顗传~唐传17)
皇后柳氏,依大师受菩萨戒,法号“海慧”。(国百13)
四月,后主学梁武帝,在光宅寺舍身供养,大师为之讲‘仁王经’。(国百12•顗传)
祯明元年(587)开皇七年
五十岁正月,皇太子渊设千僧斋,依大师受菩萨戒。改元祯明。毛喜殁(寿七十二)
(顗传•国百14•统纪6)
大师在光宅寺讲‘法华文句’(灌顶大师廿七岁在金陵听受,六十九于丹丘(赤城山)添削,成十卷)。(顗谱•统纪6、37~文句)
祯明二年(588)开皇八年
五一岁十月,隋兵五十万,由扬子江,上下夹攻陈都。(隋书2)
祯明三年(589)开皇九年
五二岁正月,陈后主及文武官被俘,送至长安,陈朝灭亡。(隋书2)
大师为避乱,向荆湘(湖北、湖南)之地游锡。(统纪6)
大师在游锡途中,上庐山追悼慧远大师。(顗传~唐传17)
十二月,隋文帝第三子扬州总管秦孝王俊,呈书请迎,大师不赴。(国百23)
开皇十年(590)
五三岁正月,文帝下敕,为大师护持佛法,祈愿大师协力护持国政。(国百22)
五月,秦王俊,请示皈依之至情,祈大师允许!大师欲下长江之际而遇大风及高智慧等造反,无法成行。(国百23)
开皇十一年(591)
五四岁秋,晋王广(炀帝)作扬州总管,恭整庄严禅众寺(扬州教化中心)为大师之住锡处。
(国百24~25)
十一月,大师至扬州。晋王广设千僧斋,依大师受菩萨戒,法号“总持”,王奉师为“智者大师”。杨广廿三岁。(顗传~国百26)大师本拟西上,被晋王慰留而与四十余僧共住禅众寺弘法。(国百27~28~29~30)
开皇十二年(592)五五岁二月,自从陈朝瓦解后,局势混乱,寺塔须加以保护。故蒋州奉诚寺慧文师等请愿,由大师呈上与王,三月得许下诏保护。(国百32~33~34)
三月,大师向西行,晋王亲临江边送行。大师再上庐山,闻风而恭迎者甚众。(顗传)
开皇十二年(592)
五五岁慧远大师之遗迹—东林、峰顶二寺近驿道受战乱影响,不再为清净道场。因此,三月,大师请王为东林寺、禅阁寺、峰顶寺等庐山三寺护法,得许。(国百35~36)
七月,王遣主簿王灌,上庐山慰问大师。(国百39)
八月,大师至衡山,为礼谢慧思大师法恩!适恭逢思大师圆寂十五周年纪念,遂立显德碑以资纪念。(国百40)
十月,王呈书至庐山,为留住大师而建立慧日道场,大师请照禅师为住持。又于潭州(长沙)建立法云道场,请觉禅师为住持,祈愿大师归都。(国百40)
十一月,晋王遣书至潭州。(国百41)
大师请晋王为潭州大明寺(南岳慧思大师创立)之大护法。(国百65)
十二月,大师至荆州,为报出生地之恩。上万僧俗参集戒场讲座。修荆州十住寺为暂住锡之处。(国百55)
大师于(湖北省)当阳县玉泉山创建精舍,得虔诚信心之积善朝山者,各施一材、一瓦,得众力如神助,不久即成就庄严道场。(国百94)
得敕赐匾“一音寺”。(顗传~唐传17~统纪6)
开皇十三年(593)
五六岁二月,晋王在入朝长安途中,遣人至荆州慰问大师。(国百42~统纪6)
五月,遣弟子智邃师携玉泉伽蓝图呈上晋王,并求撰“慧思禅师塔碑文”。(国百43~统纪6)
春至夏,天下大旱,大师为之请雨获灵验。(顗传~统纪6)
七月,晋王上奏大师创寺,文帝赐“玉泉寺”匾。(顗谱~国百44•统纪6•唐传17)
八月,道因寺惠岩、十住寺道臻法师等,请讲‘法华’。又惠岩师及菩萨戒弟子陈子秀等,复呈上荆州僧俗请讲‘法华疏’。(国百98~79)
夏,开讲‘法华玄义’,灌顶大师笔记。(顗谱~统纪6、39)
九月,后梁主萧琮,前陈领军蔡征,长安兴国寺昙暹法师等,呈书欣慕大师德风。
(顗传~国百95、统纪6)
九月,晋王由京都致书问候。(国百45)
开皇十四年(594)
五七岁春,晋王重遣使慰问。(国百45)
四月,在玉泉寺讲‘摩诃止观’。“一夏敷扬、二时慈霪”。灌顶大师笔记。(止观1辅行1顗谱~统纪6~39)
大师传授岳州(湖北)刺史王宣武之“大乘戒法”。(统纪6)
学士昙捷,请讲‘金光明经’,大众闻法受感化!尤其鱼业户即时改业,废一郡五县一千余所鱼池为农田。(统纪6~39)
十月,文帝和晋王行驾泰山,经由东岳路上,修书向大师致最敬意之问候。(统纪46)
开皇十五年(595)五八岁正月,晋王随从文帝行幸泰山,遣使奉迎大师。(国百472)
大师东下,荆州信众遥礼!至扬州禅众寺住锡。(国百47~统纪6)
六月,由大师指导严修晋王之菩萨天冠,王欢喜而求学禅慧,并请著『净名经疏’。但大师意在急回天台山,故而推辞‘经疏’之作。(顗传~国百48~50)
晋王重请‘净名经疏’述作,特遣柳顾言上山坚请。七月,大师著『净名经玄’寄送初卷与王。(国百51~辅行1~顗谱~统纪6)
七月,晋王发起举行法会,并代度五沙弥为大师之弟子。(国百56)
大师请晋王为荆州玉泉寺、十住寺之大护法!王许,旨寄荆州总管达奚儒转交。(国百53~统纪6)
王表谢意‘净名玄义’之述作,并慰留大师,请勿返天台山。(国百52)
天台山是大师寄终之地,故力辞而不留住栖霞寺。同时请晋王为修造天台山寺护法,得许。
八月,蒋山栖霞寺保恭师,愿将该寺田园献为十方丛林,请大师住持,师不赴。(国百100)
九月,晋王欲迎师入城,大师辞而归东岭(天台山)。(国百60)
秋,大师归天台山旧所。该所人踪久绝十二年,旧所荒废成竹树林。大师夙喜泉石,故负杖闲游。叹曰:“虽在人间,不忘山野,幽幽深谷,愉愉静夜,澄神自照,岂不乐哉!”(顗传~统纪
开皇十六年(596)五九岁大师再上台山,住众急增。遂为僧徒立制,定修行规范法十条(行道、参禅行道者、礼佛行道者、别行行者、知事人、食事心得、戒辛酒、诤论、谤诬禁、忏悔)。(国百1~统纪6)
吉藏大师为避陈末战乱,亦至天台山近邻,在会稽嘉祥寺住锡,带门人智照师至大师座下问安。(国百102)
波若禅师(韩国人),为求法特至佛陇修学止观禅法。大师允许,令其安住华顶寺。(统纪9~15)
开皇十七年(597)六十岁四月,晋王遣使入山请安!大师回书,约于秋季相会。(国百61)
第二次献上‘净名经疏’‘玄义’六卷,‘文句’八卷。(国百61)
秘书官柳顾言,研究第二次献上本。秋,呈书大师,请求他讲说该书。
八月,吉藏大师及禅众一百余僧等,恭请大师宣讲‘法华’,大师感病,不应所请。(国百62~统纪6、10)
在豫章静养之灌顶大师,将‘法华玄义’‘摩诃止观’整治本,奉持回天台山。
九月,晋王遣使求大师下山,不允。
十月,晋王之参谋高孝信,再恭迎大师。
大师即日散施什物,翌日与特使等下山。(顗传)
大师至剡岭西门(新昌)石城寺时,预知临终时地将至而不再动身。
十一月,大师修复吴县维卫佛(毗钵尸佛)迦叶佛二圣像,及修复鄮县(淅江省鄞县东)阿育王塔寺,并剡岭弥勒菩萨圣像。
望夜,皎月,大师独自禅坐,时现有梵僧,告机缘之尽!梦见南岳禅师与法喜师等来迎,感得灭相现前!自示方坟于天台山峰,并遗言:“建‘白塔’为见者生起清净菩提心。”
又曰:“商行寄金,医去留药,吾虽不敏,狂子勿悲!”并口授‘观心论’,随语疏成。(顗传~统纪6)
大师遗嘱有关发愿疏文,及营造新寺院蓝图,并求赐寺匾,遗书呈上晋王,并嘱后事,祈勿悲!(国百64~统纪6)
大师为弟子智越等,作最后说法:
“我非领众,必净六根!为他损己,位只登五品弟子位。我之师友侍从观音,皆来迎我!波罗提木叉(戒律)是汝师也。四种三昧(实践行),是汝明导也。”
令侍者唱‘妙法莲华经’题为最后闻思!并示:要香汤漱口、说十如、十法界等法,强调一一法门摄一切法,皆能通心到清凉地得安心立命也。
在弥勒尊佛石像前禅坐,同时见弥勒佛圣像,发光遍满全山,并照入房内。诫维那曰:“人命将终,得闻钟磐声,能增其正念!唯长唯久,至气尽为期为要!世俗哭泣、着孝服,皆不应为!”大师言毕,跏趺,唱三宝名,深入三昧。(顗传~统纪6)
十一月廿四日子时,在念佛声中安祥入灭,春秋六十,僧腊四十。跏趺安坐十天,让僧俗烧香散华礼拜。后奉禅龛,尚流汗遍身,徒众奉归于佛陇安座。(顗传~统纪6~唐传17)
开皇十八年(598)大师寂后一年五月,灌顶、普明师,奉持先师遗书及‘净名疏’三十一卷赴扬州。晋王对先师遗嘱发誓加护!并派司马王弘为特使,至佛陇峰顶,设千僧斋供养!并指示划地,建造纪念塔,号“定慧真身塔院”。(统纪6)(据传云:有绘像与特赐方袍,但现在不见?
开皇十九年(599)十一月,大师寂后第二年,晋王遣典签吴景贤为特使,举行颂福法会,五百僧众自行来聚。(统纪7)
开皇二十年(600)十一月,晋王广(三十二岁)为皇太子。灌顶、智璪两师为祝贺使而赴京。(统纪7)
仁寿元年(601)十月,智越呈报皇太子,天台山寺完成。(国百74~统纪7)
皇太子遣张干威与灌顶、智璪师同行,奉持“皇太子敬灵龛文”、“皇太子于天台设斋愿文”、“皇太子敬僧书”至天台山,及先大师舍利龛前供奉敬物,并设千僧斋。恭礼启开灵龛,遗体安然庄严。(国百76)
仁寿四年(604)七月,隋文帝崩,皇太子(广)即帝位称焬帝。智越和智璪师持庆祝文,向长安出发。(国百82)
大业元年(605)一月,智越上殿,帝赐天台寺五百匹布等。并敕旨:勿损先大师风望。(国百83)
八月,焬帝以皇帝身分,初次巡抚江都。智璪师代表至江都见帝,得赐国清寺匾。十一月,大师圆寂八周年,焬帝为纪念先大师,设千僧斋,度四十九人,施布二千匹、米一千斛(古代十斗为一斛)、薰沉香二斛。(国百89~90、统纪6)
特使卢政力,受命恭开先大师龛,回呈报遗身不见?并献上灌顶大师著先师行状‘天台智者大师别传’。(国百91~统纪6)
附: 宋 建隆初年(960),吴忠懿王与羲寂法师重建塔寺。
祥符元年(1008),敕赐真觉寺匾,宏传戒法。
明 隆庆年间(1567~1572),真稔法师,重修佛殿,大振宗风!
清 光绪六年(1880)杭州许灵虚、贵州李明府、湖南魏槃仲、天台县长杨昌珠恭请敏曦老法师共募净缘整修塔院。
光绪十五年(1889)敏曦老法师于此,开坛传戒、讲经,弘扬天台教观![智者大师传记,由天台教学史六三页抄出]
以上FROM:【《天台教学辞典》(释慧岳 监修•释会旻 主编)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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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附一︰吕澄《中国佛学源流略讲》第八讲(摘录)
天台宗实际的创立人是智顗(538~597)。他曾在真谛早年的弟子慧旷处学习大乘,对《法华》一类的经(《法华》三部经,即《无量义经》、《法华经》、《观普贤经》)深有研究。西元560年,他知道慧思在光州(今河南潢川县)大苏山传授禅法,他就去跟随学习。慧思很重视他,常叫他代讲《大品》。讲授时,除了与大乘有关的三种三昧以及慧思特别提倡的‘一心三观’外,还允许他讲自己的主张。慧思并称赞他的辩才,以为‘说法第一’。智顗在光州住了七年,值陈代梁兴,山区发生兵乱,慧思避地去南岳,并嘱智顗往金陵去宣传。
智顗在慧思处所学的,有禅有教,但他擅长的还是教,所以慧思叫他去金陵宣传还更合适些,因为江南一带的佛学还是着重于义理方面的研究。果然,他到金陵后,以新颖的理论和极好的辩才,博得了当时的官僚和僧徒们的信仰。当时他所讲的是《法华》、《智论》以及‘次第禅法’(依照旧规模,逐步渐进的禅法)。由于他在金陵接触了三论师、成实师以及南方的涅槃师等的说法,扩大了眼界,吸收了各方面的精义,遂使他所得于文、思以来的综合思想,日渐充实丰富,逐渐具备了可以构成一个宗派的规模。
智顗在金陵本也宣传禅法,但住了几年,学禅真有所得的人越来越少,而且时值北周武帝破佛,北方禅者避地南来的日多,这给他一种刺激,认为留在这里无何意义,就决心去天台实修。他住天台九年,对教、禅有了更深入的研究,最后成熟了‘圆融实相’之说。于是他再去金陵,详细地解释了《法华》,记录下来的讲义即《法华文句》。这时隋灭了陈,政权变更,虽然智顗与陈(宣帝、后主)隋(炀帝)的皇帝都有因缘,朝代的更换对他的地位并无影响,可是终以金陵地方不安定,他就溯江而上,到了庐山,又去过南岳(其时慧思已死),终于回到他的故乡荆州,住在当阳县的玉泉山,讲了他对于《法华》最后成熟的思想,完成了《法华玄义》(此是概论和导言的性质)和关于止观方面的《摩诃止观》(讲‘圆顿止观’而不是‘次第止观’)两书。最后,重返天台,不久即死于山中。
智顗学说的体系,是对当时各家学说做过一番抉择去取功夫而组织成功的。在这一点上,表现了他的卓越才能,成绩也很突出。例如在禅法方面,以止观为具体内容,但又不限于泛泛的止观双修,而吸收了成实师的一些说法。成实师说渊源于印度的譬喻师,用止观来统摄四谛中的一切道谛,不单纯是定慧。因此,智顗之讲止观也把一切道谛包括在内。
他先楷定观的对象为诸法实相。所谓‘一心三观’即是在同一时间于一心中观有空、假、中三种实相。这三种实相,称为三谛。这种主张,还吸收了三论师兴皇法朗所传的关河旧说,特别是僧肇《不真空论》中的‘立处即真’思想,因而把‘一心三观’说又发展成为‘圆融三谛’之说。此说认为,从相互联系的观点看来,一切法都可以说具有三轨(法,是轨持之意。‘持’就外延言,即在一定范围中的法体;‘轨’就内涵言,即令人产生一种理解的意义),三轨是︰真性(本质)、观照(认识)、资成(对其他法特别是观照发生的作用)。三轨分别配合成空、假、中,他不是泛泛讲空,而是从各法的别相上说。一切法都有其在认识上所执着的别相(即自性),如色以质碍为自性,色空就是空去这种自性;受以领纳为自性,受空就是空其领纳的自性。同时以假(资成)为契机,而认识法的本质(真性),这就是中。空假中三者并非次第关系,而是同时存在,互不妨碍,所以叫做‘圆融三谛’。这种说法,比慧思讲‘一心三观’当然要周密得多了。
智顗在晚年,还接触了地论师与摄论师。这两家的说法着重在诸法的缘起方面,地论师讲缘起,以法性为诸法的本源(即以法性为依持);摄论师讲缘起则以赖耶为依持。两种缘起观不同,智顗对之都有所批判︰以法性为依持有自生自的毛病,自己生出一切来;以赖耶为依持有由他生的毛病,因为摄论师把赖耶看成是染污的,与清净的心性不同,赖耶对心性说就成了他。为了避免这两种缺陷,智顗提出了‘性具’的学说。
所谓‘性具’,就是一切法都是自然存在的,既非自生,也非他生。而且这种存在,不是单一的存在,又是互相联系作为全体而存在的。智顗更根据慧思的十如思想,配之以十法界。他从人本观点出发,由凡圣境界分判成六道、四圣十个阶层。即从全体来看,一类有情为六道,另一类有情为四圣(声闻、缘觉、菩萨、佛)。其中每一有情主观所见一切法的法界(也即宇宙)各不相同,人所见不同于畜类,畜类又不同佛、菩萨所见等等,因而构成为十种法界。再以‘十如’思想相配合,每一法界都有十如,十法界就有百如。再从十法界本身看,它们之间可以互相转化,因此,每一法界就蕴含有其他九种法界在内,这样,就由百数达到了千数就有千如。但是,一切法都不外乎五蕴──‘五蕴世间’,这是诸法的根本性质,由五蕴构成为‘有情世间’有情所居的环境名‘器世间’,这样,就有了三种世间。在千如方面具此三世间,三倍而成三千种法就有三千如了。因此,智顗的最后理论,不像地论师或摄论师那样,或一切法的存在归结为自生、他生,而是三千法存在于一念之中,所谓一念三千,森然具备,法界本然,勿须更有依持。因此他并不是不讲缘起,而是讲无明缘行等的业感缘起──每一有情在其一念之中都存在三千法,只是由于业感缘起,以致有隐有显。这就是他的‘性具实相’说,也是他最后成熟的思想,天台宗的中心理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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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附二︰唐•道宣《续高僧传》卷十七〈智顗传〉
释智顗,字德安,姓陈氏,颍川人也。有晋迁都,寓居荆州之华容焉。即梁散骑益阳公起祖之第二子也。母徐氏,梦香烟五彩萦回在怀,欲拂去之,闻人语曰︰宿世因缘,寄托王道,福德自至,何以去之?又梦吞白鼠,如是再三,怪而卜之。师曰︰白龙之兆也。及诞育之夜,室内洞明,信宿之间其光乃止,内外胥悦,盛陈鼎俎相庆,火灭汤冷,为事不成。忽有二僧扣门曰︰善哉!儿德所重,必出家矣。言讫而隐,宾客异焉。邻室忆先灵瑞,呼为王道;兼用后相,复名光道,故小立二字,参互称之。
眼有重瞳,二亲藏掩而人已知,兼以卧便合掌,坐必面西。年大已来口不妄啖,见像便礼,逢僧必敬,七岁喜往伽蓝,诸僧讶其情志,口授〈普门品〉。初契一遍即得,二亲遏绝不许更诵,而情怀惆怅,奄忽自然通余文句,岂非夙植德本业延于今?
志学之年士梁承圣,属元帝沦没,北度硖州,依乎舅氏,而俊朗通悟仪止温恭,寻讨名师,冀依出有。年十有八,投湘州果愿寺沙门法绪而出家焉。绪授以十戒道品律仪。仍摄以北度诣慧旷律师,北面横经具蒙指诲,因潜大贤山诵《法华经》及《无量义》、《普贤观》等,二旬未淹三部究竟。又诣光州大苏山慧思禅师,受业心观。思又从道于就师,就又受法于最师。此三人者,皆不测其位也。
思每叹曰︰‘昔在灵山同听法华,宿缘所追今复来矣。’即示普贤道场,为说四安乐行。顗乃于此山行法华三昧,始经三夕,诵至〈药王品〉,心缘苦行,至是真精进句,解悟便发,见其思师处灵鹫山七宝净土,听佛说法。故思云︰‘非尔弗感,非我莫识。此法华三昧前方便也。’又入熙州白沙山,如前入观,于经有疑,辄见思来冥为披释。尔后常令代讲,闻者伏之。唯于三三昧三观智,用以咨审,自余并任裁解,曾不留意,思躬执如意,在座观听,语学徒曰︰‘此吾之义儿,恨其定力少耳。’于是,师资改观,名闻遐迩。及学成往辞,思曰︰‘汝于陈国有缘,往必利益。’
思既游南岳,顗便诣金陵,与法喜等三十余人在瓦官寺,创宏禅法。仆射徐陵、尚书毛喜等,明时贵望学统释儒,并禀禅慧俱传香法,欣重顶戴时所荣仰。长干寺大德智辩,延入宗熙;天宫寺僧晃,请居佛窟;斯由道宏行感,故为时彦齐迎。顗任机便动,即而开悟。白马警韶奉诚智文禅众慧令,及梁代宿德大忍法师等,一代高流江表声望,皆舍其先讲欲启禅门,率其学徒问津取济。禹穴慧荣住庄严寺,道跨吴会,世称义虎,辩号悬流,闻顗讲法,故来设问,数关征核莫非深隐,轻诞自矜扬眉舞扇,扇便堕地。顗应对事理涣然清显,谴荣曰︰‘禅定之力不可难也。’时沙门法岁抚荣背曰︰‘从来义龙,今成伏鹿,扇既堕地,何以遮羞?’荣曰︰‘轻敌失势,未可欺也。’绵历八周讲《智度论》,肃诸来学,次说禅门用清心海。
语默之际,每思林泽,乃梦岩崖万重,云日半垂,其侧沧海无畔,泓澄在于其下,又见一僧摇手伸臂,至于岐麓挽顗上山云云。顗以梦中所见,通告门人,咸曰︰‘此乃会稽之天台山也,圣贤之所托矣。昔僧光、道猷、法兰、昙密,晋宋英达无不栖焉。’因与慧辩等二十余人,挟道南征,隐沦斯岳。先有青州僧定光,久居此山,积四十载,定慧兼习,盖神人也。顗未至二年,预告山民曰︰‘有大善知识当来相就,宜种豆造酱编蒲为席,更起屋舍用以待之。’会陈始兴王出镇洞庭,公卿饯送,回车瓦官,与顗谈论,幽极既唱,贵位倾心,舍散山积,虔拜殷重,因叹曰︰‘吾昨梦逢强盗,今乃表诸软贼,毛绳截骨,则忆曳尾泥中。’仍遣谢门人曰︰‘吾闻闇射则应于弦,何以知之?无明是闇也,唇舌是弓也。心虑如弦,音声如箭,长夜虚发无所觉知。又法门如镜,方圆任像。初瓦官寺四十人坐,半入法门,今者二百坐禅,十人得法,尔后归宗转倍,而据法无几,斯何故耶?亦可知矣。吾自化行道,可各随所安,吾欲从吾志也。’即往天台。既达彼山与石见,即陈赏要。光曰︰‘大善知识,忆吾早年山上摇手相唤不乎?’顗惊异焉,知通梦之有在也。时以陈•太建七年秋九月矣。又闻钟声满谷,众咸怪异,光曰︰‘钟是召集有缘,尔得住也。’
顗乃卜居胜地,是光所住之北,佛垄山南,螺溪之源,处既闲敞,易得寻真,地平泉清,徘徊止宿。俄见三人皂帻绛衣,执疏请云︰‘可于此行道。’于是聿创草庵,树以松果,数年之间造展相从,复成衢会。光曰︰‘且随宜安堵,至国清时,三方总一,当有贵人为禅师立寺,堂宇满山矣。’时莫测其言也。顗后于寺北华顶峰独静头陀,大风拔木,雷霆震吼,魑魅千群,一形百状,吐火声叫,骇畏难陈,乃抑心安忍,湛然自失。又患身心烦痛,如被火烧。又见亡没二亲枕顗膝上,陈苦求哀。顗又依止法忍,不动如山,故使强软两缘所感便灭。忽致西域神僧,告曰︰‘制敌胜怨乃可为勇。’文多不载。陈宣帝下诏曰︰‘禅师佛法雄杰,时匠所宗,训兼道俗,国之望也。宜割始丰县,调以充众费,蠲两户民用供薪水。’
天台山县名为乐安,令陈郡袁子雄,崇信正法,每夏常讲《净名》。忽见三道宝阶从空而降,有数十梵僧乘阶而下,入堂礼拜,手擎香炉绕顗三匝,久之乃灭。雄及大众同见,惊叹山喧,其行达灵感皆如此也。
永阳王伯智,出抚吴兴,与其眷属就山请戒,又建七夜方等忏法。王昼则理治,夜便习观。顗谓门人智越︰‘吾欲劝王更修福禳祸可乎?’越对云︰‘府僚无旧必应寒热。’顗曰︰‘息世讥嫌,亦复为善。’俄而王因出猎堕马将绝,时乃悟意,躬自率众作观音忏法,不久王觉小醒,凭几而坐,见梵僧一人,擎炉直进问王所苦,王流汗无答,乃绕王一匝,翕然痛止。仍躬着愿文曰︰‘仰惟天台阇梨,德侔安远,道迈光猷,遐迩倾心,振锡云聚,绍像法之墬绪,以救昏蒙;显慧日之重光,用拯浇俗;加以游浪法门贯通禅苑,有为之结已离,无生之忍见前。弟子飘荡业风,沉沦爱水,虽餐法喜,弗祛蒙蔽之心,徒仰禅悦,终怀散动之虑,日轮驰骛,羲和之辔不停;月镜回斡,姮娥之景难驻;有离有会,叹息何言!爱法敬法,潺湲无已,愿生生世世值天台阇梨,恒修供养,如智积奉智胜如来,若药王觐雷音正觉,安养兜率俱荡一乘’云云。其为天王信敬为此类也。于即化移海岸法政瓯闽,陈疑请道,日升山席。
陈帝意欲面礼,将伸谒敬,顾问群臣︰‘释门谁为名胜?’陈喧奏曰︰‘瓦官禅师德迈风霜,禅镜渊海。昔在京邑群贤所宗,今高步天台,法云东蔼,愿陛下诏之还都,使道俗咸荷。’因降玺书重沓征入。顗以重法之务,不贱其身,乃辞之。后为永阳苦谏,因又降勒,前后七使,并帝手疏,顗以道通惟人王为法寄,遂出都焉,迎入太极殿之东堂,请讲《智论》。有诏羊车童子引导于前,主书舍人翊从登阶,礼法一如国师璀阇梨故事。
陈主既降法筵,百僚尽敬,希闻未闻,奉法承道。因即下敕,立禅众于灵耀寺。学徒又结,望众森然,频降敕于太极殿讲《仁王经》。天子亲临,僧正慧■、僧都慧旷,京师大德,皆设巨难,顗接问承对,盛启法门。■执炉贺曰︰‘国十余斋,身当四讲,分文析义,谓得其归。今日出星收,见巧知陋矣。’其为荣望未可加之。然则江表法会,由来争竞不足,及顗之御法即座,肃穆有余,遂使千枝花绽七夜恬耀,举事验心,顗之力也。
晚出住光耀,禅慧双宏,动郭奔随倾音清耳。陈主于广德殿下敕谢云︰‘今以佛法仰委,亦愿示诸不逮。’于时检括僧尼,无贯者万计。朝议云︰策经落第者,并合休道。顗表谏曰︰‘调达诵六万象经,不免地狱;槃特诵一行偈,获罗汉果,笃论道也,岂关多诵!’陈主大悦,即停搜拣,是则万人出家,由一谏矣。末为灵耀褊隘,更求闲静,忽梦一人,翼从严正,自称名云︰‘余冠达也,请住三桥。’顗曰︰‘冠达梁武法名,三桥岂非光宅耶?’乃移居之。其年四月陈主幸寺修行大施。又讲《仁王》,帝于众中起拜殷勤,储后已下并崇戒范。故其受法文云︰‘仰惟化导无方随机济物,卫护国土汲引天人,照烛光辉托迹师友,比丘入梦,符契之像久彰;和尚来仪,高座之德斯炳;是以翘心十地,渴仰四依。大小二乘,内外两教,尊师重道由来尚矣,伏希俯提,所谓世世结缘遂其本愿日日增长。今奉请为菩萨戒师,传香在手,而睑下垂泪,斯亦德动人主,屈幸从之。’
及金陵败覆,策杖荆湘,路次盆城,梦老僧曰︰陶侃瑞像敬屈护持。于即往憩匡山,见远图缋,验其灵也,宛如其梦。不久浔阳反叛,寺宇焚烧,独有兹山全无侵扰,信护像之力矣。未■迹云峰,终焉其致。
会大业在藩,任总淮海,承风佩德,钦注相仍,欲遵一戒法奉以为师,乃致书累请。顗初陈寡德,次让名僧,后举同学,三辞不免,乃求四愿,其词曰︰
‘(一)虽好学禅,行不称法,年既西夕,远守绳床,抚臆循心,假名而已。吹嘘在彼,恶闻过实,愿勿以禅法见期。
(二)生在边表,频经离乱,身闇庠序,口拙暄凉。方外虚玄,久非其分,域间撙节,无一可取,虽欲自慎,朴直忤人,愿不责其规矩。
(三)微欲传灯,以报法恩。若身当戒范,应重去就,去就若重,传灯则阙,去就若轻,则来嫌诮,避嫌安身,未若通法而命,愿许其为法,勿嫌轻动。
(四)十余年水石之间,因以成性,今王途既一,佛法再兴,谬课庸虚,沐此恩化,内竭朽力,仰酬外护。若丘壑念起,愿随心饮啄以卒残年。许此四心,乃赴优旨。’
晋王方希净戒,妙愿唯咨,故躬制请戒文。(中略)
又上渚宫乡壤,以答生地恩也。道俗延颈,老幼相携,戒场讲坐,众将及万,遂于当阳县玉泉山立精舍,敕给寺额,名为一音。其地昔唯荒崄,神兽蛇暴,创寺之后快无忧患。是春亢旱,百姓咸谓神怒。顗到泉源帅众转经,便感云兴雨注,虚谣自灭。总管宜阳公王积,到山礼拜战汗不安,出曰︰‘积屡经军阵,临危更勇,未尝怖惧顿如今日。’
其年,晋王又遣手疏请还,(中略)乃从之重现,令着《净名疏》。河东柳顾言、东海徐仪,并才华胄绩,应奉文义缄封宝藏,王躬受持。后萧妃疾苦,医治无术,王遣开府柳顾言等,致书请命愿救所疾。顗又率侣建斋七日,行金光明忏,至第六夕,忽降异鸟飞入斋坛,宛转而死,须臾飞去,又闻豖吟之声,众并同瞩。顗曰︰‘此相现者,妃当愈矣。’鸟死复苏,表盖棺还起;豖幽鸣显,示斋福相乘。至于翌日,患果遂瘳,王大嘉庆,时遇入朝。
旋归台岳,躬率禅门,更行前忏,仍立誓云︰‘若于三宝有益者,当限此余年;若其徒生,愿速从化。’不久告众曰︰‘吾当卒此地矣。所以每欲归山,今奉冥告,势当将尽,死后安措西南峰上,累石周尸,植松覆坎,仍立白塔,使见者发心。’又云︰‘商客寄金医去留药,吾虽不敏,狂子可悲。’仍口授《观心论》、《随略疏》成,不加点润。命学士智越,往石城寺扫洒,吾于彼佛前命终,施床东壁,面向西方,称阿弥陀佛波若观音。又遣多然香火,索三衣钵杖,以近身自余道具,分为二分︰一奉弥勒,一拟羯磨。有欲进药者,答曰︰‘药能遣病,留残年乎?病不与身合,药何所遣;年不与心合,药何所留。’智晞往曰︰复何所闻?《观心论》内复何所道?纷纭医药累扰于他。又请进斋饮,答曰︰‘非但步影而为斋也,能无观无缘即真斋矣。吾生劳毒器死悦休归,世相如是不足多叹。’又出所制《净名疏》,并犀角如意,莲华香炉。与晋王别,遣书七纸,文极该综,词彩风标,嘱以大法。末乃手注疏曰︰‘如意香炉是大王者,还用仰别,使永布德香,长保如意也。’便令唱《法华经》题。顗赞引曰︰‘法门父母,慧解由生,本迹宏大,微妙难测,辍斤绝弦于今日矣。’又听《无量寿》竟,仍赞曰︰‘四十八愿庄严净土,华池宝树易往无人’云云。又索香汤漱口,说十如、四不生、十法界、三观、四教、四无量、六度等。有问其位者,答曰︰‘汝等懒种善根,问他功德,如盲问乳,蹶者访路云云。吾不领众必净六根,为他损己,只是五品内位耳。吾诸师友,从观音势至皆来迎我,波罗提木叉是汝宗仰,四种三昧是汝明导。’又敕维那,人命将终,闻钟磬声增其正念,唯长唯久气尽为期。云何身冷方复响磬?世间哭泣着服皆不应作,且各默然,吾将去矣。言已端坐如定,而卒于天台山大石像前,春秋六十有七,即开皇十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也。灭后依于遗教而殓焉。
至仁寿末年已前,忽振锡被衣犹如平昔,凡经七现,重降山寺一还佛垄,语弟子曰︰‘案行故业,各安隐耶?’举众皆见悲敬言问,良久而隐。
自顗降灵龙像育神江汉,凭积善而托生,资德本而化世,身过七尺目佩异光,学统释门行开僧位,往还山世不染俗尘,屡感幽祥,殆非可测。初帝在蕃日,遣信入山迎之。因散什物标域寺院,殿堂厨宇以为图样,告弟子曰︰‘此非小缘所能缔构,当有皇太子为吾造寺,可依此作,汝等见之。’后果如言,事见别传。往居临海,民以沪鱼为业,罾网相连四百余里,江沪溪梁六十余所,顗恻隐贯心彼此相害,劝舍罪业教化福缘,所得金帛乃成山聚,即以买斯海曲,为放生之池。又遣沙门惠拔,表闻于上,陈宣下敕,严禁此池不得采捕。因为立碑,诏国子祭酒徐孝克为文,树于海滨,词甚悲楚,览者不觉堕泪。时还佛垄如常习定,忽有黄雀满空翱翔相庆,鸣呼山寺三日乃散。顗曰︰‘此乃鱼来报吾恩也。’至今贞观犹无敢犯,下敕禁之犹同陈世,此慈济博大仁惠难加。又居山有蕈触树皆垂,随采随出供僧常调,顗若他涉,蕈即不生,因斯以谈,诚道感矣。所著《法华疏》、《止观门修禅法》等,各数十卷。又着《净名疏》至〈佛道品〉,有三十七卷。皆出口成章,侍人抄略,而自不畜一字。自余随事疏卷不可殚言,皆幽指爽彻摛思开天。炀帝奉以周旋,重犹符命,及临大宝便藏麟阁,所以声光溢于宇宙,威相被于当今矣。而枯骸特立端坐如生,瘗以石门闭以金钥,所有事由一关别敕。每年讳日帝必废朝,预遣中使就山设供。尚书令杨素,性度虚简事必临信,乃陈其意︰云何枯骨特坐如生?敕授以户钥令自寻视,既如前告得信而归。
顗东西垂范化通万里,所造大寺三十五所,手度僧众四千余人,写一切经一十五藏,金檀画像十万许区,五十余州道俗受菩萨戒者,不可称纪,传业学士三十二人,习禅学士散流江汉,莫限其数。沙门灌顶侍奉多年,历其景行可二十余纸。又终南山龙田寺沙门法琳,夙预宗门亲传戒法,以德音遽远拱木俄森,为之行传广流于世。隋炀末岁巡幸江都,梦感智者言以遗寄,帝自制碑,文极宏丽,未及镌勒,值乱便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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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附三︰智顗传记资料二篇
(1)《摩诃止观》卷一(上)(摘录)
此之止观,天台智者说己心中所行法门。智者生光满室,目现重瞳。行法华经忏,发陀罗尼;代受法师讲金字般若。陈隋二国宗为帝师。安禅而化,位居五品。故经云︰‘施四百万亿那由他国人,一一皆与七宝,又化令得六通,不如初随喜人百千万倍。’况五品耶?文云︰‘即如来使,如来所使,行如来事。’《大经》云︰‘是初依菩萨。’
(2)《止观辅行传弘决》卷一之一(摘录)
初序智者中,先明德业。初生之时,室内洞明,栋宇焕然,兼辉邻室。凡诸俗庆,并火灭汤冷,为事不成。目有重瞳。父母藏揜,不欲人知,而人自知。《玉篇》云︰‘瞳者目珠子也。’即黑睛中小揜子也。
‘行法华忏,发陀罗尼’者,习律藏已,诣大贤山持《法华经》。宿缘所熏,常好禅悦,怏怏江东,无足可问。闻光州大苏山慧思禅师,遥餐风德,如饥渴矣。其地既是陈齐边境,兵刃所冲,重法轻生,涉险而去。思初见,笑曰︰‘昔共灵山听《法华经》,宿缘所追,今复来矣。’即示普贤道场,行法华三昧。经二七日行道,诵经,至〈药王品〉诸佛同赞药王菩萨言︰‘是真精进,真法供养’,豁然入定,照了《法华》。将证白师,师曰︰‘非尔弗证,非我不识。所发定者,法华三昧前方便也。所发持者,初旋陀罗尼。纵令文字法师千群万众,寻汝之辩,不能穷矣。于说法人中最为第一。’
‘代受法师’等者,即指南岳为‘受法师’。南岳造金字《大品经》竟,自开玄义,命令代讲。于是智方日月,辩类悬河,卷舒称会,有理存焉。唯三三昧,三观智,用以咨审,余并自裁。思曰︰‘可谓法付法臣,法王无事者也。’时慧旷律师亦在会坐。思曰︰‘律师尝听贤子讲耶?’旷曰︰‘禅师所生,非旷子也。’思曰︰‘思亦无功,《法华》力耳。’(中略)
‘安禅而化’至‘五品’等者,此出临终行位也。不出禅定,端坐取灭,故云‘安禅而化’。开皇十五年,自荆下邺。至十六年,重入天台。至十七年,晋王敦请,出至石城。谓徒众曰︰‘大王欲使吾来,吾不负言而来。吾知命在此,故不前进。’于石像前,口授遗书云︰‘莲华香炉,犀节如意,留别大王。愿芳香不穷,常保如意。’索三衣,命扫洒,令唱《法华》、《观无量寿》二部经题,兼赞叹竟。时吴州侍官等二十五人见石像倍大,光明满山。又索香汤漱口竟,说十如、四不生、十法界、四教、三观、四悉、四谛、六度、十二缘,一一法门摄一切法。吾今最后策观谭玄,最后善寂,吾今当入。时智朗请云︰‘伏愿慈悲,赐释余疑。不审何位?没此何生?谁可宗仰?’报曰︰‘汝懒种善根,问他功德。如盲问乳,蹶者访路,告实何益!虽然,吾当为汝破除疑惑。吾不领众,必净六根。以损己益他,但位居五品。生何处者,吾诸师友并从观音,皆来迎我。问谁可宗仰者,汝不闻耶?波罗提木叉是汝大师,四种三昧是汝明导。教汝舍种担,教汝降三毒,教汝治四大,教汝解业缚,教汝破魔军,教汝调禅味,教汝远邪济,教汝折慢幢,教汝出无为坑,教汝离大悲难。唯此大师可作依止。’从舍担下,即是十境。故知若不示人境观,不任依止。于是教维那曰︰‘人命将终,闻钟磬声,增其正念。唯长唯久,气尽为期。云何身冷方复响磬?哭泣着服,皆不应为。’言已跏趺,唱三宝名,而入三昧。即其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未时,端坐入灭。灭后祥瑞等具如别传。即是住观行位,首楞严定,而入灭也。五品之言弥可信也。然大师生存,常愿生兜率。临终乃云观音来迎。当知轨物随机,顺缘设化,不可一准。
‘故经云’去,引证大师五品功多。〈随喜品〉云︰‘施四百万亿阿僧祇世界六趣四生众生,一一皆与七宝,见其衰老,乃至将死,化令得果,起六神通,不如初随喜人百千万倍。’彼第六经初举第五经末五品文中,初随喜品,复以第五十人校量最初随喜人。故今文中,初述小乘化他之福,比于初品,具如经文;复以初品况出后品,故云‘况五品耶’?举小乘之最多,况大乘之极少。初品最少,其功尚多,况第五品耶?此证大师居第五品,其德深也。
次引〈法师品〉者,为世所依,颁传佛旨,故名为使。使即所使。宣佛因果,名如来事。
次引《大经》者,亦证大师位也。经云︰‘若复有人具烦恼性,能知如来秘密之藏,是名初依。’若准圆位,五品、六根,并名初依。未断无明,名具烦恼,亦得名为观行、相似、知秘密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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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参考资料]
《隋天台智者大师别传》;
《国清百录》卷三、卷四;
《续高僧传》卷十七;
《佛祖统纪》卷六、卷二十五、卷三十七、卷四十九;
牟宗三《佛性与般若》;
《天台思想》(《世界佛学名著译丛》{60});
阪本幸男(等)《法华经の中国的展开》;
关口真大编《止观の研究》 《天台教学の研究》;
佐佐木教悟编《戒律思想の研究》 〈智顗の戒律思想〉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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